果老桥

苏方桂

      石板桥，三尺高，
      张果老骑驴乐逍遥，
      留下驴蹄四个印，
      两个手印摆的巧。

      熊岳城西有两座光秃秃的石头山，南边的一座叫前火山，北边的一座叫后火山。两山的当中的公路旁边，有一块三丈多长、三尺多宽的大石板。有趣的是这石板上清清楚楚印着四个驴蹄子印。人们都管这块石板叫做“石板桥”。为什么叫“果老桥”呢？这里面有段传说。

      “八仙过海”里面，有一位仙人名叫张果老。从画上看，他是个花白头发的老头儿，满脸皱纹，骑一头漂亮的小驴。那小驴，一身油光水滑、漆黑漆黑的毛儿、白脑门、白鼻梁、外加四只白蹄子。跑将起来，那四只白蹄就像四只酒盅在空中上下翻转。

      张果老是个好管闲事的仙人，他常常骑着他那头小驴到外游逛。这一天他来到能岳，远远看见前面有一条小河。正当他快到河边的时候，有一个人不知怎么不小心掉河里去了。张果老急忙跳下小驴，解开腰里的丝带，扔给那正在喊救命的人，把他救了上来。

      这个人是财主打扮，穿一身绸缎衣裳，身子胖得像个大圆桶，脑袋和脖子一般粗，下巴堆着三重肉峰，一对耗子眼轱碌碌乱转，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心术不正的家伙。这时候，他像落汤鸡似地来到张果老跟前，砰、砰、砰，活像小鸡啄米似地叩了几个响头，咧着嘴说：

      “救命的菩萨呀，重生的父母呀！你老人家的大恩，我只有到来世变牛变马补报了！回家之后，我立刻供上你老人家的长生禄位，子子孙孙给你老人家烧高香……”

      张果老听得不耐烦了，开口说：

      “有良心的人哪，可不在于说得多少。走吧，走吧。你大概灌迷糊了，你骑驴我走路吧。”

      这个人一听，正合他的心意，就爬起来上了小驴。张果老牵着笼头，他们一同往前走了。

      走着，走着，那个人觉得屁股底下硬梆梆的，左坐也不舒服，右坐也不好受，就开口问了：

      “你老人家这褡裢里装的是啥呀，这么硬啊？”
      张果老说：

      “嘿嘿，那褡裢里么，左边装的是一座银山，右边装的是一座金山。银山，我要送给孝顺爹娘的人；金山，我要送给那些心像山顶上的雪那样白，像玉石上的露水那样清，像水晶那样透明，一辈子没做过一件亏心事的人。”

      那人一听，心想：“爹让自己逼死了，妈让自己给气死了，平日里使黑心眼子，大斗进、小斗出的事不知干了多少。”可是他厚着脸皮说了：

      “你老人家听着吧，我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孝子，早先年卧冰求鲤的王祥，怀桔奉亲的陆绩都不如我。如今，我爹爹每天喝的是天降的甘露，我妈妈每天睡的是万年不坏的宝床。我，又是天底下心眼最好的人，我的心比雪白，比水清，比水晶透明。我的佃户吃的饭里掺着‘珠’，穿的衣裳用一万块布做成。你就是走遍天涯海角，也找不到比我再好的人了。你老人家趁早把金山和银山都给我吧。”

      张果老说：“不成，不成。没听人家说么，‘耳听是虚，眼见为实’，我要亲眼看见了才信呢。”

      那人想：“要是他到家里一看，就露馅了。”看看前面又是一条小河，他那对耗子眼转了一转，就想出了一个比蝎子钩还毒的道道来。他说了；

      “我歇过气来了，还是你老骑驴吧。”

      张果老笑了一声（他早把那人的鬼心眼看透了），就骑上了小驴。

      小驴走啊，铃声响啊，这就来到了石板桥当中了。这坏小子突然把张果老一推，张果老从驴身上跌下来，两只手按在桥上，坏小子跟着一脚，扑通一声浪花，张果老没影儿了，只在石板上留下两个手印。

      坏小子回身来牵小驴，那个小驴嗷嗷直叫，四只蹄子踩进石板好深，怎么也不动弹。他想，这头漂亮的小驴，牵到市上，少说也卖个五十两银子。于是他使尽力气，脚踢拳打，想赶小驴走，可是直累得他满头是汗，那小驴也没动一步。看看远处有人来了，他寻思：“这个畜牲长得怪模怪样的，要是让家里人看见，免不了一场官司。算啦！不要它啦！”他从驴背上拿下褡裢，扛在肩上，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，照小驴屁股上扎下去。可是还没等扎着，小驴就叫了一声，一溜烟向南跑去了。

      这坏小子扛着褡裢，乐得心里像长了翅膀，身子像腾云驾雾似的。走着，走着，他可就顶着日头老爷做起梦来了。他梦见自己买了那么多地，盖了那么多房子，吃着山珍海味，奴仆成群，求帮告借的穷亲戚不断，给他下跪，给他叩头。而他呢，连眼皮也没抬……他只顾做梦了，却没看见眼前有块大石头挡路，扑通一声，大石头把他绊了个四肢朝天，褡裢往一旁一甩了出去。那金山和银山一碰着土就忽忽地长起来，一眨眼工夫，变成两座大石山，把那坏小子活活给压死了。

      过了一会，张果老骑着小驴重新经过这里，他又到别处游逛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