珍珠母

王光华

      熊岳城是渤海湾边上一座古老的小城，在城的西南，有个兔儿岛，也叫仙人岛。

      兔儿岛上有个小小渔村，住着常年打鱼的人家。他们又打鱼又晒盐，过着又劳又苦的生活。

      村里住着个姓傅的人家，虽然日子也很清贫，但一家人勤勤恳恳，不愁吃穿，倒也快活，谁知祸从天降，那一年丈夫领着大儿子出海打鱼，遇上了风暴，边船带人一起被海吞没。家里人哭破了嗓子，哭干了眼泪，连个人影也没找见。从此傅家就剩下孤苦的母子二人，过着清水冷灶缺锅掉顿的日子。眨眼，傅小二长到了一十八岁，身强力壮，在海边晒盐糊口。一次他要同有船人家搭伙出海找鱼，母亲又哭又嚎，说什么也不让儿子出海。没办法，傅小二只得是晴天晒盐，雨天蹲在兔儿岛上钓鱼。

      有一天，天下着小毛毛雨，傅小二蹲在那里钓鱼。往常钓鱼，鱼杆往下一沉，就知道是鱼咬钩了，往上轻轻一提，准有货。今天奇怪，鱼杆沉下去，说什么也提不起来。傅小二急了，心想穷人家，买这套家什也不容易，他干脆屁股往后一沉，一个劲往上拽，却呈一只大花蚌！傅小二今天钓了一个大花蚌，真是个罕见事。他用网兜提着这大蚌，乐颠颠地跑回家来。

      母亲一见这大花蚌，也打心眼里高兴，夸赞儿子有福气，她不想自家吃掉，对儿子说：“蚌的寿命长，离开海水也死不了，等明天，你把它带到熊岳城里卖了吧，换几个钱，给你买件衣服穿。”傅小二听母亲这么说，也就同意了。

      晚上母子俩熄了火油灯，上炕睡觉，傅小二白天钓了一天鱼，身子有点累，躺下很快就睡着了。母亲思量着如何卖这大花蚌的事，没能睡着，她躺着，思量着。突然，满屋子通亮，比白天还亮。她急忙推醒小二，小二一见这情景，也不知是怎回事。母子俩急三火四跑出家门，到本家一个老爷那里去打听。那老大爷八十多岁是个老赶海的，很有经验，听了这事，觉也不睡了，起身随着他们母子也来看，老人进屋，四下打量一遍，抱起那大花蚌往外走，当他走出门去，屋里立刻就黑了下来，可那外边却亮了起来，和白天一样亮。老人自言自语道：“这还了得，把海里的珍珠母弄来了，这东西是夜明珠，是龙宫里夜间磨盐用的宝贝，快去海神庙上香，不然龙王见怪，发水淹死咱这村人。”这么一说，可把母子吓坏了，母亲哭得像个泪人，连声问老人怎么办，老人说：“不要怕，等天亮，杀口猪，宰只羊，到海神庙去供供，咱再把这宝贝送回海里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  话没腿跑得快，傅小二巧得珍珠母的事，一阵风传遍全村。村东头有家小店，小店住着一个城里宋的恶少爷，这小子是在城里呆闷了，到这免儿岛来散心，贪玩耍，天晚不敢走黑道，住在这家小店里。他听说这个稀奇事，心生一个鬼主意，珍珠母夜明珠！真是宝贝，要是能到咱手里，夜里点灯不用油，多神气，龙王发水也淹不到城里，这小村淹了算什么样，也没咱三亲六故的，顶多咱不来住店。想着，他出门，骑上他的高头大马，雄耀耀地来到傅小二家。

      傅小二家的小院里已挤满了人，这恶少拨开人群，饿狗扑食一样捧起那珍珠母，仔细端详起来，自语道：“是宝贝，是宝贝。”只见他眉头一皱，大声喊道：“穷小于们，这宝贝，你们无福擎受，老子把它拿回城里献给县官。”说着跨上马要走，村民见势不好，争着抢着上前说情，说怕得罪海里的龙王。这恶少根本不开情面，手捧珍珠母，骑着高头大马扬长而去。

      村里人吓坏了，有的连夜打点行李，准备逃荒，有的跪在海神庙前，磕头上香，傅家母子看到全村人慌恐的样子，哭得死去活来，全村人如大难临头一样。

      再说渤海龙宫里自从丢了珍珠母，乱作一团，磨盐的鱼、虾、蟹，天亮就磨盐，夜黑停磨，盐供不上，海水变淡了，海里的各种生灵都得病了，连龙宫里的大官小将也招架不住。龙王气急败坏，命手下传来专管海中宝物的珍珠姑娘，重打五十板之后，给她下了一道死令，命她三天之内找回珍珠母，否则开刀问斩，并打下十八层地狱。珍珠姑娘早知道龙王的厉害，心中已有准备，她把平时集攒的金银财宝全都带到身上，准备外逃，正好龙王限她三天找回珍珠母，她借机逃出龙宫。出了龙宫以后，她看到鱼、鳖、虾、蟹们都病得四处求医讨药，心里不由一颤，要不是自己贪玩，丢了珍珠母，水族们哪能遭这份难呢？于是，她下定决心找回珍珠母，她历尽辛苦走遍了整个海域，找不见珍珠母的影子。突然，她发现兔儿岛方向一片明亮，断定珍珠母一定是落到这方。于是她就朝这个方向奔来，当他来到兔儿岛跟前时，看到这明亮不是在岛上而是在离岛上不远的村子里，她焦急万分，怎么办？她又离不开水，眼前又一个人影也没有，她急中生智：  “救人啊！”她刚喊完第一声，发现这片光亮移动了，离她越来越远，她想，这里有人带走了珍珠母。于是她连续大声喊起来：”教人啊！人啊！”喊声凄惨悲哀，响彻了整个兔儿岛。

      哭得死去活来的傅家母子，听到呼救声，心如刀搅一样。傅小二对母亲说：“妈!有人投海了，我去救！”母亲说：“孩儿，都是咱做孽了，害得人走投无路，快去救吧 。”

      傅小二跑到海边一看，没有人影，他仔细一听，喊声是从兔儿岛那边来，他几大步跑到兔儿岛。一看，是一个姑娘站在岛下的水里。咳！深更半夜的，不是投海，却在岛下喊数人，必有缘故，没等他搭话，珍珠姑娘抢着说：“大哥，我是珍珠姑娘，到这里找珍珠母。”傅小二一听，真奇怪了！珍珠母刚被人抢走，她又来找，怎么办？咳！不管怎样，我把这事告诉她吧，或许她有办法。傅小二把珍珠母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姑娘听，珍珠姑娘定定神，笑呵呵地说：“大哥，我求你把珍珠母给我赎回来。”说着掏出一串金子递给傅小二，傅小二想：这事罪在我身上，就是舍命也要把这宝贝赎回来，他带着金子扭头就走。

      傅小二带回一串金子，说是要去赎珍珠母，村里人都高兴了。有的牵马套车，有的更衣换帽．要同傅小二去城里赎珍珠母。真没想到有那么几个缺德人，偷偷窜到傅家，说什么，这串金子够傅家娘俩过半辈的好日子，干脆带着逃走。那傅家母子可不是这号人，全村人为这事遭难，自己得金逃跑，还有人味吗？再说人家珍珠姑娘拿出这些金子不也是为了救命吗？可不能做丧良心的事哟。傅小二带着这串金子和几个村民坐着大车连夜直奔熊岳城。

      那恶少爷骑着高头大马，捧着珍珠母回到熊岳城．霎时间照得熊岳城一片明亮，城里人都纳闷，不知是什么景。有的四处打听，有的烧香祷告，临近的都跑来看热闹，一时间把那个恶少爷家围个水泄不通。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个年过八十的老头，见这恶少弄回这东西，大发肝火，骂到：“赶快把这宝贝送回西海，海里缺它不行，海水几天就淡了，没盐吃，人要瘟死！”恶少爷那怕这些，他趾高气扬地说：“怕什么?我家的盐够吃百十年，穷小子们谁爱死就死呗！”说话间，一个人进来报说：“街上有一伙人马，拿着金子来买珍珠母。”恶少爷一听，高兴极了，真是有财有福哟，下令说：“叫他们进来。”傅小二跟村民们来到屋里，恶少爷一见这串金子，立刻口流涎水，便说：“舍得这一串金子买吗?”傅小二说：“舍得！”恶少爷一把夺过那串金子，慢慢腾把珍珠母给了傅小二。

      傅小二得到了珍珠母，同村民们高高兴兴回到兔儿岛。

      珍珠姑娘见到傅小二手捧珍珠母来到她面前，心里很是高兴。几天来，心急、重罚、劳累已经把她折磨苦了，一见珍珠母，心情一激动，觉得有点头晕，眼前一黑，一头跌倒，傅小二赶紧扶起珍珠姑娘，轻轻地呼唤着，珍珠姑娘渐渐地苏醒过来，傅小二将珍珠母还给她，珍珠姑娘双手摔着珍珠母．眼望着傅小二感激地微笑，心想人间竞有这样善良的人！只见她不慌不忙地放下珍珠母，从头上摘下一枚金簪来送给傅小二，又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红包送给傅小二，傅小二百般不收，珍珠姑娘深情地说：“哥哥，请您收下吧，这是你应该得的啊。”又说：哥哥，你不要忘记我，以后每到初一、个五的傍晚，当你见到这儿飘来一片红云的时候，就是我到这里来跟你相会。”说完，捧着那珍珠母不见了。傅小二打开那红布小包，里面是一对崭新的金耳环，他一手托着金譬，一手托着耳环，心里明白了珍珠姑娘的心思。

      傅小二和几个村民回村里，把在兔儿岛上所见的情景述说一遍，老人们说：“那姑娘一定是海里的仙人，她送给傅小二的一枚金簪和一对耳环，一定是定情信物。”傅小二母子听信乡亲们的话，终生不娶，遵守珍珠姑娘的嘱咐，每到初一、十五就站在村边望呀望，见到兔儿岛上空飘来一片红云，母亲就打发儿子前去拜望，村里的人也远远的望，他们竟听到傅小二和一个女人谈话的声音。

      海水不淡了，村民们照常又晒起盐，鱼虾更兴旺了，渔民们照常出海捕捞，海里的水再也没有涌起狂涛巨浪，村民过着安静的生活。后来，岛上就有了仙人的传说，渐渐，人们就把这岛叫仙人岛了。